清晨,被鸟鸣叫醒,懒得睁眼,卧床偷闲。奈何鸟啄玻璃,邦邦作响,遂起床,下楼,未见母亲。洗漱毕,转至后院,母亲正在杂物间忙活。
后院长约二十米、宽七八米,自西向东,依次为菜园、养鸡场和花圃。西、北两端围以一米高院墙,东侧建有一间半敞式小屋。屋顶为平台,可作晾衣晒被之用;底层为鸡舍和杂物间。鸡舍作了阿黄的猫窝,杂物间堆放农具和木柴。
母亲问我,让鸟儿吵醒了吧?现在村里鸟儿好多,树上到处都是鸟窝。抬头望去,果见屋后的苦楝树上,也有个偌大的鸟窝。我走进小屋,在小板凳上坐下,看母亲烧水。我问母亲,烧水做什么用呢?母亲回道,今天是“三月三”,等水烧开,先杀鸡,再扯点地米菜煮鸡蛋吃,保证一年健健康康。
地米菜是吾乡对荠菜的叫法。“三月三,吃地米菜煮鸡蛋,一年不头疼”,是吾乡家喻户晓的习俗(村里老人认为,吃荠菜煮鸡蛋不仅祛湿健脾,还寓意人丁兴旺、健康长寿)。杀完鸡,母亲一边拔鸡毛,一边教我摘荠菜煮鸡蛋。荠菜已开出白色小花,在菜园里成片生长。我扯来十多棵荠菜,冲洗干净,挽成团放入煨子,加水将荠菜全部淹没。随后,又放入八个鸡蛋。一切准备就绪,往炉子里添加数块木柴后,炉火便旺了起来。
那年修新房时,大哥别出心裁,在后院建了这个平顶小屋,把废弃的旧家具、枯死的杂树劈成小块,有序堆放在屋角,以备冬天取暖用。后来,母亲买来一个小火炉置于小屋中。我们在家时,在灶屋用液化气、燃气灶做饭;我们离开后,母亲经常在小屋用小火炉烧饭。如今这个后院小屋,俨然母亲的怀旧天地。
正在出神,母亲叫我:想什么呢,水烧开了!我赶紧揭开锅盖,捞出鸡蛋放在碗里凉着。用荠菜煮好的鸡蛋,看着和茶叶蛋相似,闻上去有淡淡的草木清香。母亲舀出两碗荠菜汤,把鸡蛋剥壳后放入其中,又加入一小勺红糖。我与母亲每人吃了两个鸡蛋,喝了半碗荠菜汤。
祖母一辈的亲戚中,只有姨爹姨婆健在,母亲与他们关系很好,经常走动、互相帮衬。两位老人均年过八旬,却总是闲不住,除了种两亩田地,每天还帮儿子大平看鸭场、捡鸭蛋、割草喂鱼。母亲腰未受伤前,时不时去帮他们收菜籽、摘棉花。这几年,母亲已不再种地,仍会经常前往看望二老。
休息片刻,母亲叫我取来扁担、箢箕。她装担,我挑运,一起把鸭粪送往后院菜地。正当暮春时节,菜地已显颓败。莴麻、瓢儿菜、菜心尚可食用,便保留下来,那些业已老去的莴笋、环球360入口菜蕻,被我一一铲除。我正要对几棵芫荽和茼蒿下手,母亲急忙制止:这几棵要留种呢。我除草、整地,母亲埋粪、种苗。一个多小时后,便将两垄辣椒苗、环球360入口黄瓜苗都种完了。
时近中午,饥肠辘辘,浇完菜地,关好园门,我拿着扁担、箢箕在前,母亲提着水桶在后,沿着屋沿小道,一起向杂物间走去。花圃里的桂花尚未开放,玉兰、李花皆已凋谢,只剩少许桃花、茶花挂在枝头,阿黄躺在一棵玉兰树下,悠闲地晒着太阳。突然“扑棱”一声,一只喜鹊从鸟窝中飞出,引得阿黄抬头好一阵张望。